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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8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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厲釗一度以為是倪旖故意氣他。

他讓秘書去查,查了一遍不信結果,自己親自打電話。聽了幾句,直接將手機砸向墻面。秘書嘆氣,這段時間,他的工作又增加一項——頻繁購置物品。

倪旖是半月前答應宋飛的追求。

她也很直白,“我們試試吧,我脾氣性格不夠好,如果相處得不舒服,你就跟我提分手。”

宋飛笑,“還沒開始談,就想著分手了。”

倪旖也笑,“我對自己沒信心。”

她的態度很誠懇,明明白白先攤牌。倪旖想,如果宋飛猶豫哪怕一秒,那就算了。但,宋飛直接牽起了她的手。

幹燥溫熱的掌心像冬天正午的太陽,他說:“對我有信心就好。”

倪旖楞了楞。

宋飛揚了揚兩人握著的手,長松一口氣。

倪旖忍俊不禁,“這麽苦大仇深啊。”

“終於追到你了。”宋飛說:“是高興。”

倪旖沒吭聲,平靜眼神裏,還藏著別的情緒。這種情緒被宋飛精準捕捉,知她所想,“我知道,你沒那麽喜歡我。”

倪旖從不撒謊。

“但我仍然很高興,高興你願意給自己一個機會。”宋飛捏了捏她手指,“別愧疚,你對我沒有虧欠。”

倪旖不是感情至上的女人,摸爬滾打這麽些年,人情世故也能分辨八九分。比如此刻,這個男人說得感人肺腑,聽著是開解,實際上織了一張無形的網,不動聲色地給人擲了壓。

不過,這樣的男人,依舊瑕不掩瑜,無傷大雅。

厲釗再次聽到關於倪旖的消息,是一月後。

這天是周六,厲家每周的例行聚餐。也是厲釗出院後,第一次回家裏吃飯。龔蕓不似以往的怯懦,竟大方主動地和他打招呼,照顧是周到的,笑臉也是不少的。

茶水餐點全依厲釗喜好,無一出錯。龔蕓以外來者的身份,在這個大家族中夾縫生存,如今也是如魚得水。厲釗掃視一圈,不見某人。

“真做作。”冷不丁的吐槽,厲可兒走過來往沙發一坐,翹著腿一臉嫌棄。

厲釗沒表態。

厲可兒不滿,嗔怪一句:“哥。”

厲釗目光不濃不淡落過來,“這話你去對爸說。”

厲可兒立刻偃了氣焰,但仍沒好語氣,“知道她最近為什麽這麽殷勤嗎,她那個好女兒找了個男朋友。也不是什麽很厲害的人物,真是小家子氣。”

厲釗手握茶杯,垂眸吹散熱氣。

“我小姐妹認識那男的,做投行,但得慢慢熬,能掙幾個錢。”厲可兒見不得倪旖好,雞蛋裏挑骨頭,“不過也好,家裏來的少,我也不用看到她心煩了。”

厲釗握緊杯子,臉色如窗外陰天。

可兒的每一個字,都如鈍刀割肉,厲釗發不出脾氣,因為倪旖看不到,並且他意識到,他對倪旖來說,已經沒那麽重要了。

這頓飯,所有人吃得心情愉悅。

只有他,沈默不提興。

從厲家離開,厲釗在後座閉眼休息。秘書坐副駕,手上壓了一疊文件不敢吵醒老板。他側頭看了好幾眼,最終沒忍打擾。

後半程,下雪了。

厲釗吩咐司機靠邊停車,這裏正好是江邊。

他下車抽煙,背影融進深色江面,半支煙的時間,他轉過身,看到了馬路對面的一輛打著雙閃的白色現代。副駕座位對著他這一邊。

雨雪交織裏,厲釗心率忽快。

白車啟步,他下意識地跟著走,車速越快,他便一路小跑著追了五六米。前方轉角,車身擺過來,看清了車裏的人——

不是她。

厲釗默然紮根原地,遲來的冷意,這才真切感受到。

自他住院之後,兩人已經很久很久沒見面了。

厲釗有倪旖的微信,但她是個不愛發朋友圈的,並且設置了三天可見,僅剩的那點東西無跡可尋。他點開倪旖的微信,又關上。一遍遍地重覆。

厲釗擡起頭,“你有林行長的微信。”

這話題突然,秘書點頭,“有。”

說完他就明白了。

老板不可能拉下這個臉,宋飛在V行工作,秘書就這樣加到了宋飛的微信號。厲釗點開他朋友圈,不由蹙眉。一男人,哪這麽多東西要發。

吃飯,約會,看電影,散步。

而且條條都是九宮圖。

倪旖一向不愛露臉,翻完一個月的,也就只有她的兩張照片。其中一張,是上周。倪旖坐在飄窗上的抓拍,側顏絕美。

這是在她家。

所以,他們的關系,已經好到這種程度了。

厲釗握著手機,指腹泛起青白。秘書看得心驚膽戰,怕老板把自己手機給砸了。幾秒後,厲釗沈默將手機還回,站去了落地窗邊。

事實上,倪旖也確實過得不差。

宋飛作為男朋友沒得說,溫柔體恤,給予她各方面的尊重。這種久違的安寧,填充了倪旖生命裏缺失很多年的一些回憶。也讓她有一段時間以為,可以徹底忘記某個人。

周四,雪還在下。

宋飛開車跨過半座城,就因為電話裏聽說她沒吃飯,所以過來送牛肉面。結冰,路況很差,輪胎打滑,差點撞上護欄。

倪旖把還冒著熱氣的牛肉面放到一邊,從背後抱住了宋飛。

倪旖說:“我以後,會對你好的。”

至少這一刻,她真心不假。

宋飛握著她的手,“你怎麽對我好?”

倪旖歪了歪腦袋,語氣俏皮,“多賺點錢給你花。”

宋飛笑,“我是男人,不花女人錢。”

倪旖沒說話。

“而且我覺得,以後,你可以不用這麽辛苦。我有收入,項目有分紅,養著你夠了。”宋飛很認真地籌劃:“倪倪,說實話,我不希望你那麽辛苦。你那個公司,我評估過,並不是很好的選擇。”

倪旖松開懷抱,看著他,“什麽意思?”

說到這個話題,宋飛早就想提了,“不想你太辛苦,如果實在要工作,至少做點更有意義的事情。”

倪旖平靜道:“澄瀾實業是我父親一手創辦,是他的心血,守護它,就是我一生的意義。”

這已是她生氣的前兆,宋飛及時服軟,“好好好。”

他想再抱她,但倪旖退後一步,笑了笑,“你回去吧,謝謝你的牛肉面。”

倪旖的認知很敏感,情緒很難調動。

山盟海誓的憧憬只是一瞬間,一旦某個臨界點被打破,就再也不想做重覆的夢了。再回想內心那些沖動,只覺索然無味。

半月後。

倪旖加完班,從公司出來已近零點。

新年將近,主幹道燈籠高懸,還有綿延數十裏的燈帶。倪旖貪戀美景,滑下車窗欣賞。冬夜風寒,次日醒來,只覺頭疼欲裂。

估摸是感冒了。

起身太急,忍過這波眩暈,倪旖皺了皺眉。

印象裏,每一次生病,都有不好的事情發生。所以手機響的時候,倪旖莫名失神,抗拒著,不想接。

接通,時怡在電話裏驚慌失措:“出事了。”

並且對倪旖來說,是大事。

澄瀾實業重新遞交收購方案上董事會研討,同時,很久之前,倪旖早就談妥的一些小股東,忽然集體變賣股權。

這就意味著,倪旖手中的股份份額不夠,決策作廢。

時怡打聽了一圈,很明顯,是集團那些老將從中作梗布局,將了倪旖一軍。這事出得突然,且來勢洶洶。股權認購書蓋章簽字公證,白紙黑字,再無轉圜餘地。

倪旖挨個打電話,拒接。

她又去家門口堵人,避而不見。

寒雨混著雪粒子,氣溫降至零下。倪旖身著單薄,面色蒼白。其中一個心有愧疚,告訴她,“小倪,這事是我對你不住,我勸你,算了吧。你那些伯伯,跟豺狼似的。他們早就計劃好了,你,你爭不過的。”

怕得罪,這人說完就匆匆走了。

冷雨拍臉,倪旖肩膀瘦削,毫無生機可言。

公司打來電話,通知她,立刻回來參加會議。

從消息放出,到現在,不過一天。可謂快準狠,把她徹徹底底逼入了絕境。

董事會上,個個道貌岸然,說著惋惜心疼的安慰,實際上,炫耀著他們的計謀得逞。倪旖手上的股份不足,除了她,董事成員一致通過收購議案。

倪旖坐在椅子上,神色平靜。

與之最不對付的,是她大伯。散會後,笑著拍了拍她的肩,“倪倪,你是你父親的驕傲。放心,澄瀾實業就算改名換姓,今後也會有你一席之位。”

倪旖的肩膀很沈,像馱著巨石,猛地一下把她拉垮。

人走茶涼,她坐在黑暗裏,就這麽坐著。外面的城市霓虹餘光,給她的輪廓鍍了一層疏冷的微光。倪旖一動不動,像幹涸湖泊的岸邊,沒有生命力的石像。

許久之後,時怡開車送她回去。

下車時,宋飛遠遠沖她揚起笑臉。

倪旖看向時怡。

時怡癟了癟嘴,她不放心她,所以自作主張了。

這樣寒冷的時刻,宋飛的笑很能撫慰人。倪旖情緒剛回升一點,宋飛迎上來,“你公司的事我聽說了。”

倪旖“嗯”了聲,盯著他嘴角如此明顯的弧度,直言不諱,“你很高興?”

“什麽話。”宋飛失笑,“倪倪,我是支持你的。”

倪旖別過頭,沒什麽波瀾起伏的情緒變化。

“多大點事,這也算優勝劣汰。我經手了不少案子,你這種,多的很。”宋飛言之鑿鑿,“比你還硬扛的我也見過,結果還不都一樣。倪倪,一個女孩子,這麽辛苦又何苦?”

倪旖目光溫淡,耐心聽完後,笑了笑,“所以,你的建議呢?”

“如果是我愛人,我希望她在家就好。做做家務,養養花草。以後有了孩子,她和我媽一塊兒帶孩子。”這是宋飛,不,一部分男人對另一半的希望,或者說是要求。

宋飛不覺有何不妥,“所以,倪倪,公司被收購,對你、對我們也許不是壞事。”

兩人距離二十公分不到,寒風穿插而過。

倪旖一點都不覺得冷,心頭有火在燒一般。

她說:“你不是不知道,澄瀾實業對我而言,意味著什麽。那是我父親,留給我於世間,最後的念想。”

宋飛不理解。

可笑的是,她曾以為找到了能理解她的人。不過不重要了,道不同不相為謀,倪旖不想勉強別人,更不想將就自己。

一夜之後,她通知宋飛分手,並拉黑了他全部的聯系方式。

倪旖把自己關在屋子裏,三天三夜沒出門。

她看過新聞,澄瀾實業被收購的消息一度占據頭條。她的手機關了機,家裏的座機只寥寥數人知曉。第四天時,她接到電話。

龔蕓摔斷了腿。

倪旖趕回厲家,卻見龔蕓安然無恙。她才知道,中計了。

龔蕓見著人,氣不打一處來,“我的電話都不接!你想造反是吧!”

倪旖未施粉黛,依舊唇紅齒白,只臉色難看如白蠟。

龔蕓的新做的指甲尖都快戳她眉心,“你鬧什麽鬧,宋飛這麽好的男人你都不知道珍惜。你到底想要什麽?想當仙人嗎!”

“你別不懂事,快給宋飛回電話,鬧鬧脾氣就算了。”龔蕓命令式的口吻。

倪旖平聲說:“公司被收購了。”

龔蕓不以為意,“早該賣了,我之前就勸過你。你不聽,非要死扛。還不是竹籃打水一場空。該你的。”

倪旖細長的睫毛下,眼眸空洞,沒有生機,“那是你丈夫一生心血。”

“你小聲點。”龔蕓急切打斷,生怕被旁人聽到,“別跟我扯有的沒的,去給宋飛回電話。回不回,你回不回你!”

龔蕓見她沒反應,便心急去推搡。

倪旖頭疼欲裂,感冒多日不見好,也沒好好吃過一頓飯,身上虛得很。架不住龔蕓的蠻力,腳步趔趄著就要倒地。忽然的,一只手穩穩抵住了她後腰。

厲釗眸色深沈,如山一般站她身後。

倪旖沒回頭看,他也沒招呼。兩人的默契總在無形之中,一絲熟悉的男香,心便明了是誰靠近。

厲釗眸間刀光劍影,“你看不出她病了?”

龔蕓肩膀後縮,明顯哆嗦退卻,支支吾吾語不成調。

倪旖誰都不看,轉身離開厲家。

這壞天氣上了癮,雨雪沒完沒了地下。

倪旖一吹風,人就暈眩無力。她逞強地摸去車邊,拉了兩下車把,才打開車門。車門不到半掌寬,就被人一把按關回去。

厲釗站得近,連怒意的感知都格外明顯些,“這鬼樣子還開車,想死是不是?”

倪旖低著頭,盯著自己的鞋尖,清清淡淡的聲音:“死有什麽不好。”

手腕忽被大力拽牢,厲釗說:“你想都不要想。”

他拽著她去自己車裏,是要送她回家。

厲釗今天開的是一輛黑色大G,三百多萬的定制款,囂張霸道。倪旖無話可說,卻也不想顯得自己多脆弱可憐,瀕死一口氣,也要讓他不爽——

“臭顯擺。”

厲釗:“至少我還有的顯擺。”

這話刺到了倪旖的傷心處,終於老實了。

厲釗載著她,從市郊經過市中心,由西向東,橫穿一座城。車裏除了彼此的呼吸,再無多餘聲響。倪旖撐著半邊臉,看街景飛掠,抓不住的美輪美奐,如流雲散。

而不管遇紅燈,還是排隊跟車,靜下來的時候,厲釗也沒有看她一眼。

把人送回家。

厲釗強制性的,把倪旖按去床上休息。他從醫藥箱裏找到體溫計,不算溫柔地撬進她唇齒,兇巴道:“給我含好。”

倪旖暈暈乎乎,聽話照做。

厲總後知後覺,耳尖被心猿意馬勾出了蠢蠢欲動的紅。

倪旖現在的形象很滑稽,不精神,像個掉進水溝裏、濕漉漉的小孩兒。

她和厲釗對視,看著看著,眼睛就濕了。

都這樣了,仍不忘自己的倔強,強撐著,不讓淚水滑落。

厲釗沈默伸手,指腹輕輕按了下她眼角,淡聲說:“哭吧,我接著。”

倪旖鼻尖一酸,低下頭,淚如斷線珠簾,無聲卻洶湧。

厲釗走近,挨著床邊坐下,把人攬進了臂彎裏。

倪旖終於痛哭出聲。

她說起龔蕓的瀟灑多情,說自己恨透了母親的毫無責任心。說自己堅守的難和苦,說到頭來,不過大夢荒唐一場空。

厲釗始終安靜聆聽。

在她哭得氣喘不勻時,掌心在後背耐心安撫。

情緒宣洩決堤,倪旖近乎語無倫次,甚至連宋飛,都不再避諱。她把宋飛說的那些話重述一遍,憤懣,不甘,失望。

到某個點,倪旖一頓,半傻半真地問起了厲釗:“你要不要賢妻良母?”

厲釗想都沒想,“不要。”

倪旖傻傻看他。

他說:“我要能和我並肩作戰的女人,我功成名就,她錦上添花。我若遇難處,她也要有獨當一面的勇氣,和陪我東山再起的決心。”

厲釗的目光,有侵略性,直指目標——

他看著倪旖,“我要悍婦。”

後來,倪旖哭累了,好不容易入睡。

厲釗這才忍著半邊麻木的身體,抽出手,下了床。

這一晚之後,他做了兩件事。

驅車去某公寓,裏面的人不滿急促的門鈴聲,略微不耐地來開門。

厲釗雙手撐著兩邊門欄,低著頭。

門開,宋飛剛看清人還未來得及反應,厲釗把外套丟一邊,第一次見面時就欠著的拳頭,連本帶息還給了他。

第二件事。

倪旖醒來後,被他一通電話指揮去窗邊。昨晚那輛被她吐槽“臭顯擺”的大G被開走,換來一輛嶄新的白色騷男超跑。

厲釗倚著車門,在晨光裏仰看她。沒有多餘的表情,沒有諂媚油膩的討好。

厲總,永遠是厲總。

男人的欲望和野心,從淩厲眉峰裏傳遞,從深邃眼眸中示威。每一秒的對視,是勢在必得,是共情同理,是不用言語,愛卻追逐狂奔。

是把她從昨夜深淵,拉回今朝人間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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騷厲除了脾氣臭,性格差,嘴巴毒,不懂溫柔,不會哄女孩子,不服軟,不低頭,臭顯擺…之外,表現可還行?

小倪說,我不心軟。先給他生個孩子,享受一下年輕霸總的各方面,然後繼續把他氣得半死,讓他英年早逝,這樣就能繼承他的億萬家產(瞎編

下一章11號晚11點左右更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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